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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救世主

《遥远的救世主》是一部将哲学、宗教、爱情、商业融合在一起的作品,主角丁元英超凡的洞察力,深邃哲学思考,芮小丹的独立,两者的结合让人看到了一种超越传统观念的爱情。书中的每个角色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和命运,他们的故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复杂的人性图谱。书中有不少充满智慧的对话,现在摘记下来,以飨读者。

丁元英回国后与韩楚风的一场对话

笔者按:丁元英从私募基金退出后,回国。韩楚风摆酒接风款待,席间两者交谈,韩请教丁关于竞争正天集团总裁的事情,以及对丁退出私募基金的不解。

韩楚风倒上两杯酒,举起杯说:“这第一桩,私募基金这一把让我挣了188万马克,道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一个字,干!”

两人连碰了三杯,瓶子里的酒顷刻下去了小半瓶。

吃了几口菜压酒,韩楚风接着说:“这第二桩,还得说那事。正天的情况我跟你没少念叨,争与不争,你不说话就已经表态了,我就想知道你这个‘不争’的所以然。你不说,倒是真有罪了。”

丁元英说:“这事退后一步让条道儿请两个副总裁先过去,可能胜算要多一些,但不是没有失算的可能。只是事关重大,我担不起这个闪失。”

韩楚风淡然一笑说:“我尚没拿起,谈何放下?”

丁元英自己端起酒喝了一杯,说:“你办事老总裁放心,但董事局不一定放心。董事局关心的不是老总裁的遗嘱,而是利润。同时,这里还有一个资历问题,对你也是一个潜在的障碍。退一步,让两个副总裁之间的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让他们去内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企业必然会蒙受损失,此消彼长,有个比较。当董事局看清楚谁是争权的、谁是干事的,自然就众望所归了,你才有可能树立真正的权威。否则,你一登上拳台就会促使他们先结成联盟,你很可能是第一个牺牲品。”

韩楚风问:“他们要是不内耗呢?”

丁元英说:“这是文化属性,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韩楚风沉思了片刻,说:“打个赌吧,将来也算是一个段子,就赌我那辆车。那辆宝马打上7折,作价70万,如何?”

丁元英说:“随你,要打赌我就一赔五。”

韩楚风问:“这么有把握?”

丁元英说:“不是有把握,是胜算多一些,公道。”

韩楚风倒上酒,笑笑说:“总裁年薪60多万,我就是当了总裁也未必能做过5年,你一赔五,我赢了是赢,输了还是赢,还说什么?再来三杯!”

两人又是连碰三杯,瓶子里的酒所剩无几了,丁元英已经有些蒙了。

韩楚风说:“这第三桩,私募基金正在盈利的势头上,可你说停就停了。詹妮是最大的受益人,她不反对,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多好的财路,不要厂房不用机器,没有环保制约和劳资纠纷,可你说停就停了,为什么?”

丁元英说:“私募基金是从狼嘴里夹肉,得适可而止,不然他们会跟你急。”

韩楚风眉头一皱,倒上两杯酒往前推了一杯,说:“元英,我就真市井到咱们之间都不能沟通了?”

丁元英点上一支烟说:“再说,就不是人话了。”韩楚风一笑说:“不是人话的话就更得听听了。”

韩楚风一笑说:“不是人话的话就更得听听了。”

丁元英沉默了许久,说:“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总有一种自卑感,老是格格不入,就想找个地儿一个人呆着,没有主义,也没观念冲突,相互之间谁都不妨碍。过去做不到,现在有了俩钱儿,有可能了。”

韩楚风紧锁眉头凝神思索了片刻,说:“听起来是不大像人话。”

两人又各自喝了一杯酒。丁元英放下酒杯,重重地吐了一口烟雾,说:“都说商场如战场,可私募基金这个仗已经打不下去了,那不是打仗,是屠杀。中国的股市何以成了一台取款机?谁破译了文化密码谁就能开箱取钱愚昧对于智者固然是一种社会资源,可是利用这种资源掠取的好处越多,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这时候不用你跑到纽约、柏林,你就是站到长城上也会想到,我是中国人。

韩楚风点点头,感叹道:“是啊,连你这江湖混子都下不去手了。佛教讲圆寂,那是佛的境界,咱这色体肉身,沉默也该是一种境界吧。”

丁元英自嘲地说:“这叫什么境界?反感而屈服着。我自己都中庸圆融,又凭什么对老祖宗的道法品头论足?一品一论,我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韩楚风说:“其实哪个不想清静?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推着你随波逐流,根本就由不得自己。仔细想想,北京这么大个都市还真找不着个犄角旮旯能养养神。”

丁元英说:“北京像个淘金场,个个都觉着自己是龙胎凤种,太闹了。”

韩楚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喝掉,说:“你对传统文化的成见是渗到骨子里了,那可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圆,有那么多神圣的词儿在等着你,又那么实用。”

丁元英说:“我们这个民族总是以有文化自居,却忘了问一句:是有什么文化?是真理真相的文化还是弱势文化?是符合事物规律的文化还是违背事物规律的文化?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韩楚风再倒酒,刚倒出几滴酒瓶就空了,于是又打开一瓶,给两人都倒满一杯,他与丁元英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桌上一顿说:“文化属性这个词提得好,点题。”

丁元英说:“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咱们这些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闯入战场,得先活下来。等定下神,时代已经变了,真的是穷则思变了,可中国毕竟是政治文化搭台,传统文化唱戏,不知道老祖宗的那点东西还能把这条船撑多远?”

韩楚风说:“所以要转变观念。”丁元英说:“是转变政治文化观念还是传统文化观念?传统文化和传统观念是不是一个炉子里的两个烧饼?如果我们的文化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那就不用转变观念了,中国人坐庄家,让别人跟我们接轨好了。我们老是躲在屋里唱《我的中国心》,多辛酸!”

韩楚风身体略微后仰靠在沙发上说:“东欧剧变、柏林墙倒塌……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的政治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和传统文化两者之上的,转变观念的要求使两者都陷入了理论真空,找不到着陆点。”

丁元英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归根到底一句话: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什么是客观规律?归根到底也是一句话:一切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

韩楚风又倒上两杯酒,又是与丁元英碰碰杯一口喝干了,惬意地说:“痛快!痛快!这酒喝到这个份儿上才刚刚喝出点味儿来。”

丁元英的酒量哪里能与韩楚风这样对饮,端酒杯的手已经开始摇晃了,他刚喝完一杯却又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一口喝干,失控地放下酒杯说:“今天你我这等角色也大言不惭说文化,已经不是个东西了,索性就婆娘骂街了。”

韩楚风哈哈一声大笑,做了个非常绅士的手势说:“您请!您请!”

丁元英醉醺醺地说:“中国的传统文化是皇恩浩大的文化,它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渗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判断体系,太可怕了。

韩楚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酒量比丁元英大多了,此时从容地倒上两杯酒,手不抖酒不颤地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碰过杯子一饮而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话给你画个圈儿,你就在里面好生呆着吧,你一出声就会被另一种声音活埋了。”

丁元英问:“什么圈儿?”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与音响发烧友冯世杰的一场对话

笔者按:芮小丹打算按照丁元英音响样式找叶晓明定做一套一模一样的音响。芮和丁他俩一起去叶店将音响的图纸交给叶。到店后,叶将收集到的一张丁变卖的唱片物归原主时,并夸了一句:“这张碟好啊,真好”,丁简单附和了一句,“还可以”。这引起了同在店里面的,也是音响发烧友,叶的朋友冯世杰的不满,遂和丁开展了辩论。

叶晓明见他们进来忙起身接待,热情地给他们让座。

芮小丹拿出磁盘交给叶晓明说:“我们不坐了。磁盘里的东西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了可以问丁先生。”

叶晓明接过磁盘对丁元英说:“谢谢丁先生,以后免不了会去打扰啊。本来我晚上想去给你还唱片呢,你来了就顺便带走吧。”说着,他向冯世杰伸手要唱片。

冯世杰递唱片时对丁元英赞许道:“这张碟好啊,真好。”

丁元英从叶晓明手里接过唱片,随口很家常地应了一句:“还可以。”

没想到冯世杰愣了一下,不悦地问:“还可以,就是不怎么可以了?”

这声语气有些异样的一问使在场的人也都跟着一愣。

芮小丹困惑地看了看冯世杰,对叶晓明说:“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正当丁元英转身要走时,更让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冯世杰站起来愠怒地对丁元英说了一声:“你先别走。”

芮小丹感到非常莫名其妙,问:“怎么了?”

冯世杰生气地对丁元英说:“唱片是你的,但曲子和演奏可不是你的,你谦虚什么?穆特是卡拉扬的得意弟子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张唱片哪儿不好了?是萨拉萨蒂的曲子不好还是穆特的小提琴拉得不好?”

芮小丹也有些不悦了,说:“你这不是较真儿吗?”

叶晓明忙对丁元英说:“他最喜欢穆特了,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让他眼泪都掉下来了,还专门跑到北京看她的演出。你们走吧,别理他,发烧友就这德行。”

冯世杰说:“你这人说半句留半句,这不成心让我睡不着觉吗?好不好你说清楚,不说清楚就走,别怪我看不起你。”

芮小丹觉得这位发烧友有些过分,也为丁元英感到为难,道歉没道理,争论不值得,心想:大概这就叫发烧友吧。

丁元英淡淡地笑了笑,问:“咱们两个谁成心?”

冯世杰说:“有理说理啊!”

丁元英有些无奈,不得不点点头,说:“我个人觉得,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还不足以冠一个‘好’字。”

冯世杰质问:“为什么?”

丁元英有些无奈,不得不点点头,说:“我个人觉得,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还不足以冠一个‘好’字。”

冯世杰质问:“为什么?”

丁元英说:“同一首《流浪者之歌》的曲子,以穆特与弗雷德里曼的小提琴相比较,穆特诠释的是悲凉、悲伤、悲戚,弗雷德里曼诠释的是悲愤、悲壮、悲怆,不一样,穆特多了点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流浪不屈的精神。

冯世杰听呆了,芮小丹也听得入了神。

丁元英说:“海飞兹是伟大的小提琴大师,但是单就《流浪者之歌》这首曲子,他的诠释也不一定是最高境界。也许他太在乎技艺精湛了,反而染了一丝匠气,淡了一丝虔诚。以他们3人各自演奏的《流浪者之歌》相比较,我觉得穆特是心到手没到,海飞兹是手到心没到,只有弗雷德里曼是手到心到。

冯世杰不解地问:“你刚才说穆特是少了点东西,怎么又说她是心到手没到呢?”

丁元英说:“心是愿望,神是境界,是文化、阅历和天赋的融汇。咱们都相信穆特想演奏好,但她的性别底色是上帝给她涂上去的,只要她不能超越上帝,她就抹不去性别底色的脂粉气。穆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

冯世杰服气了,嘴里也连连说:“服!真服!我一定把几个版本都买来听听。”

丁元英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芮小丹宴请丁元英,文化名人作陪,席间的一场对话

笔者按:丁元英来古城一年多有余,芮小丹没有登门看望几次。在听过丁因为手头困难到变卖收藏唱片的地步,而自己却毫不知情,顿感愧对好友嘱托。再加上后面因为购买音响问题与丁搞得不愉快,于是芮小丹打算宴请丁,并邀请了一群古城知名文化人士作陪,借此向丁赔罪。丁本不打算赴宴,无奈芮小丹拿出警队的处罚书后,丁于心不忍,赴宴。

酒过一巡稍事休息,大家闲聊起来。

杜小辉对芮小丹说:“其实咱们认识,1993年在阳光托儿所解救人质,我是现场报道的摄像,那时候见你化装成幼儿教师进去了,后来就听见两声枪响,也不知道是他给你打死了还是你给他打死了。现在说起来好像没什么了,可当时是真紧张,可惜后来播出的时候给你马赛克了,社会上都不知道是你。”

韦天逸对芮小丹说:“我知道是你,我们报社的记者徐海涛还去采访过你,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当时他还骂你摆架子。”

古城市民都知道1993年的托儿所劫持人质事件,但是知道芮小丹的人很少。此时冯世杰敬佩地看着芮小丹,颇感意外地说:“原来是你呀!”

芮小丹对大家说:“我们不谈这个了。”

刘江转了个话题说:“小丹,咱们天天见,其实说话并不多,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谜,这可不是酸哪,是真不懂,我就不明白,你既然有德国居留权为什么不在德国发展呢?刑警队可不是个滥竽充数的地方,这行有什么好的,一穷二苦三危险。”

芮小丹笑着说:“你们听听,这哪像是公安局宣传干事说的话。”

韦天逸笑道:“这才说明他有水平呢,拔高境界的窍门就是把间距扯大点。

大家哈哈一笑。

欧阳雪见场面有些跑题了,就招呼道:“各位别只顾聊天,来,吃菜,喝酒。”

大家闻声入了正题,一边海阔天空地聊,一边频频碰杯,一会儿谈信仰危机和大众文化,一会儿又谈人生境界,抒发超脱情怀……谈着谈着,不知不觉谈到了钱上,跟着就开始发牢骚,嫌挣钱少,指责社会缺乏诚信,缺乏公平竞争。

丁元英在大家的你推我让中不知不觉又喝了4杯,整整六两酒下肚,酒精的反应已经很强烈,浑身躁热,神智也感到飘忽忽了。

芮小丹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心想:他已经喝多了,醉倒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欧阳雪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韦天逸将每个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忽然端起一杯酒说:“今天这酒喝得有点沉闷,我喝下这杯酒行个酒令大家看如何?”

没有人提出反对。

于是,韦天逸喝了一杯酒说:“咱们也附庸风雅一回,饮酒作诗助助酒兴,说不上来就罚酒一杯。其实诗不诗的无所谓,歪诗、打油诗、顺口溜都行,图个热闹。咱们这里丁先生年龄最大,就先从丁先生开始吧。”

刘江和杜小辉也附和道:好的,好的。

芮小丹心想:这招儿挺尽职,也够损的,一拖时间二出洋相。丁元英毕竟是商人,舞文弄墨哪里是职业文人的对手?况且人已经酒醉八分,更没有招架之力。醉倒是出丑,歪诗拙句还是出丑,这个丑是出定了。

酒席喝到这个程度连冯世杰也看明白了,东家不让丁元英“喝好”不会罢休。但是他又不明白了,这酒到底喝的是友情还是私愤?

这时,丁元英让身边的服务员拿来5个酒杯,算上自己的一共6个,他依次全都倒满酒了,对一言不发的芮小丹和蔼地说:“今天各位抬举我了,我再回敬大家每人一杯表示感谢,只是喝完了这6杯就让我走,别让我在这儿倒下,好歹留块布片儿让我遮遮羞。”

芮小丹顿时有一种被人一剑穿心的感觉,心说:这真是个追魂夺命的主。

正当芮小丹无言以对的时候,欧阳雪貌似打圆场地笑着说:“丁先生,你一走这酒还怎么喝?扫了大家的兴。”

丁元英心里犯起了嘀咕:拳台历来好汉不打倒汉,怎么今天连倒汉也打了?这是哪家的拳台?他想了想,谦卑地说:“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那我就献个丑吧。不过,我可没有七步成诗的八斗之才,这坐地就成诗的十斗之才我就更没有了。以前不知道学问深浅,倒是诌过几句歪诗,不知今天的场合能不能用?”

韦天逸马上说:“能用,当然能用。”

杜小辉也说:“能用。”

芮小丹和欧阳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丁元英,就像看着一个谜底。

丁元英说:“献丑了。”于是背诵道:

自 嘲

本是后山人,

偶做前堂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

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

海斗量福祸。

论到囊中羞涩时,

怒指乾坤错。

芮小丹不会填词,但对常见的词牌还是略知一二,听出来这是《卜算子》,也知道写旧体诗词要比写自由体诗难度大一些。但是,要判断和评价一首词,仅仅靠听一遍是不行的,必须要逐字逐句地看。

三个文人自然更清楚,韦天逸果然让服务员把留言簿和笔拿来,说:“丁先生,麻烦你再说一遍,慢点,我记下来。”

芮小丹也从提包里拿出了记事本和笔。

于是丁元英又背诵了一遍。

芮小丹一边记一边在脑子里解析——本是后山人:没见过世面、没有学识的人。偶做前堂客:偶然的机会登上大雅之堂。醉舞经阁半卷书:自我陶醉地卖弄藏经阁万卷之一的皮毛学问。坐井说天阔:坐井观天的一孔之见。大志戏功名:志向远大到戏弄功名,彻底超脱的至高境界。海斗量福祸:以海为斗量度人生福祸,何等的胸襟!论到囊中羞涩时:忽然一摸口袋自己的钱比别人的少。怒指乾坤错:破口骂娘了,都是世道的不对。

这首词平仄、韵脚、对仗都很工整,只有一处“客”字的韵脚破格,但按古词又不算破格,且是扩展词意的必须,恰到好处。词句平淡,不生涩,活生生给自己画出了一幅酸臭书生的心态图,自我讽刺辛辣,自我解剖深刻,意境很高。芮小丹在心里禁不住暗暗赞许:好词。

丁元英的诗虽然是多年以前给自己的自画像,但芮小丹觉得自己被照了一回镜子,脸上一阵发热,大有无地自容之感。而此时,一种尴尬的气氛也在房间里悄悄蔓延。

这时,韦天逸突然将刘江和杜小辉的酒拿到自己面前,歉意地看了一眼丁元英,三杯一气喝下,站起来两手一抱拳说:“丁先生,失敬,失礼了。有缘再见,告辞!”

芮小丹劫后逢生后与丁元英的一场对话

笔者按:芮小丹所在刑警队破获了“马王黑恶集团案”,并抓获了该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冷血诸葛”王阳明,审讯时,无奈王冷漠镇静,侃侃而谈,警方未获得任何突破。另外在抓捕该罪恶集团团伙时候,由于一个臭弹,芮万幸活了下来。抓捕活动结束后,芮在归途中,外面大雨磅礴,芮无法压抑由生到死,以及杀人后带来的冲击,拨通丁的电话,寻求安慰倾诉。此后丁和芮相互接纳了对方,用丁的话来说:“此生得你红颜知己,足矣。”。为了安慰芮,丁带芮去了一家“古风工夫面”面馆,请芮吃面,下面一段对话就发生在此面馆中。

此刻芮小丹就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摇摇头,看他吃了一锅又一锅,直到他自己都吃累了停下来歇歇,忽然问他:“你整天关在屋里受得了吗?就什么都不干吗?”

丁元英说:“上网,学习,什么都看看。”

芮小丹问:“研究什么?”

丁元英说:“谈不上研究,关注而已,对文化属性感兴趣。”

芮小丹问:“文化属性?没听过这个词,这个很重要吗?”

丁元英说:“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芮小丹问:“什么是强势文化?什么又是弱势文化?”

丁元英说:“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强势文化在武学上被称为“秘笈”,而弱势文化由于易学、易懂、易用,成了流行品种。”

芮小丹把烟灰缸往他跟前推了推,免得他弹烟灰时落到旁边的食物上,说:“还是有学问的人会骂人,真尖刻。从字面上能理解一点,但知道又如何,怎么用呢?”

丁元英说:“无所用,无所不用。

芮小丹说:“无所用,活个明白也行。无所不用呢?举个例子。”

丁元英想了一会儿,举例说:“比如说文化产业,文学、影视是扒拉灵魂的艺术,如果文学、影视的创作能破解更高思维空间的文化密码,那么它的功效就是启迪人的觉悟、震撼人的灵魂,这就是众生所需,就是功德、市场、名利,精神拯救的暴利与毒品麻醉的暴利完全等值,而且不必像贩毒那样耍花招,没有心理成本和法律风险。”

芮小丹笑笑说:“那个我没看出来,倒是越看你越像个精装歹徒。”

丁元英说:“那个暴利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人的主决定的,主让众生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由不得他不掏,因为不是我让人有了灵,是上帝。

芮小丹说:“你信主?”

丁元英说:“没有主,主义、主意从哪儿来?主无处不在,简单地说,支配人的价值取舍行为的那个东西就是主,就是文化属性。

“不可思议。”芮小丹想了想,说:“比如一个心理素质非常稳定的死囚,如果知道了他头脑里的主,现在需要让他开口说话,有可能吗?”

丁元英说:“理论上讲只要判断正确就有可能,但在判断的实践上通常会有错误,所以可能的概率取决于错误的大小。”

丁元英说:“理论上讲只要判断正确就有可能,但在判断的实践上通常会有错误,所以可能的概率取决于错误的大小。”

芮小丹说,“今天差点打死我的那个人已经够判十次死刑了,常规的审讯已经根本不起作用,我能让他开口吗?”接着,她把王明阳的情况向丁元英介绍了一遍。

丁元英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人需要一个句号,你可以帮他画一个。

芮小丹问:“句号是什么?”

灵魂归宿感。”丁元英解释说:“这是人性本能的需要,是人性,你帮他找块干净的地方归宿灵魂,他需要的不是忏悔,而是一个可以忏悔的理由。

芮小丹问:“如果他不需要呢?”

丁元英说:“文明对于不能以人字来界定的人无能为力。

“有道理。”芮小丹点点头,接着问,“那具体我该怎么做呢?”

丁元英又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至少需要3天的准备时间。”

芮小丹思索了一下,说:“好,我就申请3天,至少值得试试。”说着,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号,但是餐厅里的人声太嘈杂了,于是她走到餐厅外面打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她打完电话回来坐下,把手机放回包里说:“好了,队长同意给我个机会,但愿别出丑。”

丁元英说:“死马当做活马医,再糟,死马还能再死一回吗?”

的确,死马不能再死一回,但是死马还能再活一回吗?这显然是个矛盾。芮小丹不想再就这个问题探讨了,换了一个话题,问:“私募基金好好的,为什么停了?”

丁元英点上一支烟,答道:“股票的暴利并不产生于生产经营,而是产生于股票市场本身的投机性。它的运作动力是:把你口袋里的钱装到我口袋里去。它的规则是:把大多数羊的肉填到极少数狼的嘴里。私募基金是从狼嘴里夹肉,这就要求你得比狼更黑更狠,但是心理成本也更高,而且又多了一重股市之外的风险。所以,得适可而止。”

芮小丹说:“真是魔鬼之道。”

丁元英说:“我没标榜过自己是好东西。”

芮小丹笑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面条下锅,喝了一口茶水,问他:“你不是说不想被女人摧残吗,怎么改主意了?”

丁元英在烟灰缸里拧灭烟头,说:“有招有术的感情,招术里是什么不去论它了。没招没术的感情,剩下的该是什么?

芮小丹问:“是什么?”

丁元英答道:“就该是造物主给的那颗心了。

芮小丹说:“这个我授受不起。如果你是那只狼狗,我已经是贪心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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